AK

為什麼我老估不好字數。明明每次都有先列大綱再動筆~"~

反正是結束了。

 

25.

綾辻在病床上睜開了眼。

「身體感覺怎麼樣，老師？」 拉張椅子坐在床頭的坂口注意到了動靜，放下了手中處理到一半的公文看了過來。

綾辻正想爬起身時，一股阻力妨礙了他的行動，於是他低頭看去。

某個綠髮笨奴僕正趴在他的床邊，完全沒有要醒過來的意思睡得香甜。

跟前次獨自在黑暗中恢復意識不同，這次偵探跟著夥伴一起迎接著朝陽升起。

即便如此，房間內卻沒有解決案件後的清爽氣氛，只有異常的沉默。

「...雖然三分之一棟的建築損毀，萬幸的是這區幾乎都被我們異能課程包，你的異能並沒有造成太多傷亡。」 最終打破這沉默的是先開口的坂口。

「但還是沒能阻止非必要的死亡。」 偵探蒼白的臉上沒有表情，但是肯定的語氣讓坂口接下來打算說的話有些遲疑。

「...就算是間接，可是以結果來說對方也並非無辜。」 

綾辻反駁了坂口。

「直接或間接有何不同？意外身亡能力的發動一樣，只看最後結果不是嗎。」 偵探自嘲般的笑了。

「造成這種局面的，」 他看向窗外。

「是我。」 

26.

那並不是個讓人愉快的解謎過程。

就在門外那頭說出新物證之後，小野突然推了綾辻一把。

同時原本好好嵌在天花板上的燈管突然掉了下來，砸到病床扶手後率成碎片四處飛濺。

站在較遠的坂口跟辻村並沒有被波及，只能來不及反應驚惶的看著位於事故發生中心的三人。

「嗚...」 突如而來事故發生的聲響似乎讓小泉稍微回過了神，她有些茫然的放下抱著頭的手臂，一抬頭看到眼前的景象又忍不住尖聲怪叫了起來。

「...呵...哈哈，我就知道，復活果然是失敗了。果然不是那一位就不行。」

處於突發事件外圍的坂口跟辻村並沒有理會半崩潰的魔僕令人不愉快的叫嚷。即使他們都見過很多次了，都還是為事發時那詭異的經過感到毛骨悚然。

飛濺的燈管碎片照理說會隨機扎在最接近的三人身上，但那些碎片就像有靈性般，紛紛往小野身上飛去，後腦、脖子跟胸口，處處都是致命要害。

「...老師！」 辻村率先反應過來，她馬上跑到綾辻身旁，被推開的偵探此時一手扶著額頭，一手扶著牆壁有些艱難著站著。

「我沒事，辻─」 辻村看到綾辻頭上纏著的繃帶逐漸染紅，八成是剛剛變故時撞到時，不禁有些氣憤地打斷了對方。

「請不要逞強了老師，接下來交給我吧！」 辻村迅速地轉身，舉起槍戒備地對準小野，雖然她早就知道對方的能力，但還是對眼前的景象倒抽一口氣。

身上多處動脈被劃開，沐浴在鮮血中的小野，用那雙混濁的瞳孔看向了辻村跟綾辻，慘白的臉上露出了一個恐怖卻悲哀的笑容。

「...看來是我多此一舉了，也太自以為了呢。」 小野一邊說話，嘴裡一面湧出了血。

除了燈管，燈座也跟著搖晃了起來，天花板甚至還有碎石跟粉末落下。

「辻村，妳快帶著老師離開！意外身亡的異能還在持續！」

山崩砸到頭的舊傷加上剛剛新撞的傷口，綾辻勉強忍住身體內臟翻滾的噁心感，努力撐著精神看向小野。

不管如何，他必須做些什麼。

「我─」 小野打斷了他。

「不要跟我道歉，偵探先生。你只是做了大家認為對的事情。」 綾辻身體不適的感覺加重了，視線變得有些模糊，一旁的辻村似乎撐起了他。

一定得跟對方說出來。

被辻村強行拖離的綾辻勉強回過頭，看到正抓著小泉的小野。

「只是那樣的作法，似乎並不適合我。」

在身體撐不住徹底暈過去的前一刻，綾辻耳裡迴盪著地，是被崩落天花板壓住的小野最後的話語。

 

看著望向窗外明顯是想到事發情形走神的綾辻，坂口真有時候還挺厭惡這種時候卻還以政府以及國安考量為優先，而選擇捨棄同陣線戰友身分的自己。

「根據我們的研判，這次異能災害如此嚴重的原因，應該是老師你想殺死對方的異能跟對方回避死亡的異能交互作用的結果。由於情況特殊所以異能課會以例外處理。」

「聽起來我這殺人偵探命又保住了呢。不過，你想表達的不是這個意思吧，坂口。」 偵探依然沒有看向坂口。

「因為你們異能課，在意外現場只找到一具屍體。魔僕小泉珠代的屍體。」

「......看來什麼都瞞不過老師啊。那我就直說了。」 即使在場目擊一切的坂口能同情並理解小野的決定，但以異能課的立場，他別無選擇。

「鑒於你們異能作用時間在十幾分鐘後就停止，我們不排除是小野在逃亡到一半時，異能輸給了老師而死亡。...異能課會在醫院周圍半徑五公里進行搜索小野的遺體。如果找到就這樣結案，如果沒有─」

坂口吞了吞口水。

「異能課會把行蹤不明的重度危險異能者小野不由美列為優先處理對象。」 

同樣身為被異能課監管的危險異能者，綾辻當然知道那是什麼意思。

意思就是如果遇到目標，以了結對方性命為優先。

(...也不能怪高層決定，從我們的角度來看，小野算是同一陣線的友軍，發生這種事無可奈何。但就他們的觀點來看，小野是藉機潛入異能課並造成破壞的主要元兇，為了把再也隱瞞不住地事情壓下，需要一個罪魁禍首也不為過。只是─)

(只是這樣的決定，對說服小野出來指認魔僕的綾辻老師很不好受吧...)

不過一反坂口猜測，綾辻似乎對坂口說出口的話沒有什麼特別反應，甚至還平靜地幫對方做出了補充。

「有關殭屍或是活屍之類的案件委託，我想你們之後也會先過濾掉吧，坂口。雖然現在我意外身亡的能力似乎已停止發動，但並不能保證我跟對方的異能不會再互相影響。」

坂口似乎對偵探的反應有些不能理解，看了對方好一會兒才又開口。

「...我想綾辻老師你應該知道，如果你們兩個異能再次反應並造成危害時，殺死在我們監控下的您應該比殺死行蹤不明擁有迴避死亡異能的小野小姐容易。」

過了一會兒，綾辻終於把看向窗外的目光移回來，從清醒後終於第一次正眼看向了坂口。

「那我想你也應該清楚，小野小姐她大可在跟我異能交互作用時，就殺死對她發動異能的我。」

坂口張開了嘴，不過最後他什麼也沒說出口又閉上了嘴。是啊，又不是傻子，即使情感上過不去，事情的權衡利弊身為當事者的綾辻怎麼可能不清楚。

在總是理性用科學分析一切的表象下，也有著同情受害者跟不原諒加害者感性的一面，這是偵探之所以為偵探的理由吧。

(實在是沒有能對現在的老師說出口的話呢...)

就在坂口煩惱的同時，所幸有辻村一聲清楚的鼾聲打破了房間內僵硬的氣氛。

偵探皺了皺眉頭，不過原本緊繃的嘴角線條卻稍微放鬆了下來。

「真是無憂無慮的傢伙。...能這樣呼呼大睡的也只有這麼遲鈍的笨蛋了，明明事件就還沒有完全收尾。」

「別這麼說，這次那孩子還挺努力的，除了把老師你帶離事故現場外，也不遺餘力的幫忙疏散其他被波及到的人員。我本來要她去休息一會，但是她堅持要在這等老師清醒，結果就這麼在你床邊一趴睡死了過去。」

「所以才說她是個笨蛋啊。」 只有這樣的笨蛋在看到如此危險的異能也沒有想過害怕，甚至還不遺餘力幫這樣的異能辯護。

「等她醒來老師好好跟她道個謝如何？不知道誰曾經這麼說過"做人要坦率"呢。」

「坂口君不妨也更坦率的說明在這裡等我清醒的真正來意如何？」

看著又恢復成平時樣子的綾辻，坂口不動聲色的鬆了一口氣，也嘆了一口氣。

「...很遺憾，另一個魔僕行蹤目前不明。」 

綾辻離開了病床，走去附近了椅子上一把扯下了椅背上搭著的外套，蓋到了辻村身上。

「即使找到那傢伙，目前的我們也無法做什麼，坂口。因為並沒有決定性證據。」

「...也許對方還會像這次一樣，繼續策畫著下一次行動。」

「是嗎。我到覺得他應該會隱匿行蹤一陣子不再犯案了。...她不會坐視不管的。」

「她？...你說小野？」

偵探也學會了把情緒藏在他那副眼鏡之下。

「魔僕應該還暫時不想被他所創造的，永遠處於不死也不活的她給殺死吧。」

27.

留下呼呼大睡的辻村，綾辻跟坂口站在某間重症病房外面，看著裡面全身插滿管的年輕男子。

「結城夏野[20]。山崩那天造成前面道路嚴重車禍的肇事者。據目擊者所言他開的轎車失控撞向對面卡車，造成非常嚴重的連環車禍。雖然經過搶救目前沒有性命危險，但幾乎已百分之百肯定已腦死成植物人。」

「搜索過他的家了嗎。」 綾辻沒有什麼特別表情，翻著手裡的病歷。

「是。根據調查他欠了地下不少錢，根本沒有償還能力。家人似乎也都跟他斷絕了關係。...我們在他家裡找到一封信，上面的內容挺發人省思。」

「是教唆他在洞穴安裝跟井邊同樣波長的遙控炸彈，跟在到達山洞的唯一道路上製造車禍的信吧。先不要給我看，反正我不認為魔僕會蠢到在上面留下明顯線索。」

綾辻看著病歷冷笑。

「這個魔僕甚至比飛鳥還小心翼翼，甚至不曾為自己的勝利欣喜。在這種無關痛癢的地方留下痕跡大概就是他最大的嘲諷了。」

殺人偵探盯著病歷上的一角，那個位置寫著結城夏野的主治醫生名字。

跟修改松崎死亡原因的醫生同樣的名字。

大概跟要求島田做進一步檢測打亂異能課監視計畫的醫生，也是相同的名字。

「...如果我沒猜錯，你們可以試著從透納一家那裏下手，撥開層層關係後，你們應該也可以發現這個名字的蹤跡。不然去查那家出版社調查投稿水井的作者，大概也有機會找到蛛絲馬跡。」

綾辻轉過了身，離開重症病房前交代了坂口。

「等下把那封你們在結城家找到的信給我吧。」

「咦？」

「根據你的調查，這位結城早已負債被逼得走投無路，家人也早就斷絕關係。我剛剛看過病歷了，手術中有好幾次可以宣告放棄，但還是硬被救了回來。...無聊的嘲諷，不是嗎。」

救人的魔僕，殺人的偵探。

坂口有條不紊的指揮著部下處理著事情的收尾，但是心裡總忍不住想著偵探在重症病房轉身離去時地喃喃自語。

(「...你總是逼著我不得不正視自身的矛盾呢。」)

28.

「所以，小泉身上也被丟了妖魔？」 辻村一時間太過驚訝，不小心喝了一大口熱咖啡，燙的她齜牙裂嘴。

「前輩，剛泡好的，請小心燙。」

「小泉應該擁有能看到附身妖魔的能力，我不覺得她是那種能憑自身觀察留意到島田的狀況，而後製訂計畫加以利用的魔僕。」

綾辻啜飲著手裡的咖啡，不慌不忙的接著說明。 

「喔...。所以那傢伙嚷著復活啥的，是因為她看到了什麼東西嗎？」

「我猜應該是她認為那水井特殊到以為京極會在那裡復活吧，飛鳥這傢伙唯一厲害的地方大概只有藏屍體吧。總之最後看到復活的卻是她想除掉的傢伙，所以就崩潰了。」

「...為什麼小泉會認為京極會在那裏復活？」

「天曉得。魔僕之所以為魔僕，不就是因為他們異於常人嗎。不過要我猜測的話─大概是因為這是個道路沒有相交的十字路口水井吧。」

「什麼意思？」

「妳也實際看過了，要把歪斜的兩條路當成相交的十字路，除非是用俯視的角度去看。...考量京極那傢伙在那些魔僕心中的位置就懂了吧。」

「所以小泉是徹底把那傢伙神化了嗎...看她外表挺普通的，沒想到內心卻這麼不正常。」

「那些妖魔會影響心智吧。能證明小泉能看到妖魔的證據，還有京極那傢伙在我進去嫌犯房裡問話搜查時，從來就沒有跟著進去過。我猜它是因為不想讓小泉看到它時動搖，但搜查時只略過小泉很可疑，乾脆一視同仁都不現形了。」

「原來如此。如果小泉不多事殺了女明星，在那白癡讓大家失憶的情形下，應該就無法查到她了吧。」

「...說人白癡太失禮了吧，前輩。」

「吵死了，你這傢伙又沒人邀請你，跑過來湊什麼熱鬧！」 嘗試忽略房內第三個不速之客失敗，於是辻村只好不太開心的瞪向對方。

「誒，可是偵探先生說過，如果我有困難，可以來找他尋求幫助啊。畢竟以後我也要過被監視的日子來著，請教一下不為過吧。前輩也在這裡能讓我順便請教真是太好了。」 

不速之客島田倒是對辻村沒什麼敵意，左一句右一句前輩叫的不亦樂乎。

「別太自以為了，老師寬宏大量才給了你這次機會，你這傢伙再一次發病闖禍可是死定了喔。」

「前輩是在關心我嗎？放心，這次我會努力贖罪的。」

「誰關心你啊，我只是要警告你別太自己為了。我可是老師的監視者，你想跟老師見面也要看我同不同意！」 辻村只顧著跟對方炫耀，沒注意到偵探四周逐漸具現化的黑色氣場。

「辻村妳再說一次，我做什麼需要經過妳同意？」 

「咦─...老...老師？不，這是誤會。等等我錯了不要調教─」 辻村馬上安分了下來，綾辻接著轉身給了旁邊島田一個毛骨悚然的微笑。

「看到你"前輩"的反應，以後知道該怎麼做了吧，新來的？」

島田歪著頭想了想。

「...我會乖乖乖聽話的？」 

偵探龍心大悅的點了點頭。

「聽到沒辻村，多學著點。如果還是記不得─」

「不我錯了老師下次不犯了請不要調教。」 

島田看著非常熟練跟綾辻道歉的辻村，眼神充滿同情。

「...需要我洗掉自己剛剛看到那幕的記憶嗎，前輩？」

「閉嘴！」

聽著辻村跟島田的吵吵鬧鬧，綾辻揉了揉略微疼痛的太陽穴，即使噪音使人頭疼，他也沒有阻止兩人的打算。

畢竟在跟坂口確認完隱藏在幕後的魔僕後，回到病房的綾辻需要一點這樣的活潑的生氣。

他回想著辻村剛剛問自己的問題，而後自言自於般輕輕地開了口。

「......其實應該是可以的。」

「誒？」 

「可以什麼？」

本來還在爭執的兩人卻雙雙停了下來，讓綾辻忍不住翻了個白眼。這種時候你們倒是有志一同耳朵這麼靈敏做什麼。

受不了兩道好奇的目光看著自己，本想裝死的偵探嘆了一口氣。

「...島田的能力是"發動時，看著他的人也會被影響"。換句話說，魔僕一定會想辦法避免被能力影響。也就是，避免"看"。」

「所以小泉視力不好？」

「妳這樣的解釋也不完全錯誤。如果我沒猜錯，小泉應該有短暫失明的病徵。」

綾辻想了想，轉頭看向了島田。

「雖然異能課之後應該會對你的異能做些測試有助於更了解你的異能，不過根據目前所有情報做總結，你的異能真正發動的方式應該是，"當你洗去自己某段記憶的同時，有意識看著你的人也會被洗去同時段的記憶"。」

「...也是，畢竟如果能在不影響自己的情況下無限制消除別人記憶也太強了。」

「不只是這樣，發動異能時，不是眼睛方向對著你的人就一定失去記憶，那個人當下要意識到"看著你這個人"才行。」 綾辻繼續跟島田解釋道。

「從山洞的事件我想你們也可以感覺的出來，其實集中所有人目光是件挺困難的事情。照理說偵探在視線掃向兇手準備解謎的這個瞬間已經是最能聚集大家目光的時候了，卻也依然有個沒有關注這一切，對兇案不感興趣的高中生。」

「...我懂了，所以想要順利發動異能，必需要有共犯配合吧。山洞事件因為偵探先生引導了大家目光所以感覺不出來，但並不是每次都能這樣順利。共犯要能用自己的視線引導大家的目光聚集在我身上，然後自己又不會被我的異能影響。」

「你說的沒錯。所以確認你的異能後，小泉的嫌疑就很大了。因為在光線昏暗的山洞中，只有她不停盯著手機。...只是個無聊的醫學小知識罷了。」 

「利用眼睛離開螢光幕短暫失明的時候看向島田誘導大家視線？真的做得到嗎？」 辻村有些懷疑。

「誰知道呢，反正最後結果證明她的確是魔僕。」 ...如果能靠這個就證明小泉是魔僕就好了。 這樣的希望偵探並沒有說出口，因為他知道無論如何他終究會發現那位女明星是死於謀殺，進而解開令人遺憾的真相。

「...是我的錯吧。如果我沒有洗去小野小姐的記憶，也許她也不會有那樣的誤判，進而起了殺意。」 島田垂下了頭。

「明明小野小姐是為了救助被石頭砸傷的松崎小姐才接近對方的，只是因為兇手分別留在自己跟對方身上的味道重合一時動搖，好巧不巧屍體狀態身上帶的毒跟病菌也在這時進入了對方傷口。...真的是太不公平了，該死的魔僕！」 有過切身之痛的辻村，更是能體會這計畫背後的惡意。

看著兩個比自己還要沮喪的傢伙，綾辻嘆了一口氣。

「既然知道了魔僕的狡詐，就別再給我悠悠哉哉了。你們兩個都曾經被魔僕給利用過，給我罩子放亮點，下次也許就沒這麼好運了。」

「「是！」」

「說真的，老師。」 既然被點名要多加小心提防魔僕，辻村馬上問了個實際的問題。

「放那些人回去這樣沒問題嗎？如果像你推論那個水井有這麼大淵源，那衝著水井的人也許不只小野跟小泉啊？」

「這你不用擔心。坂口已經派人調查過其他在場的人了。不過即使跟水井有所聯繫，似乎也有幾個是跟我們同陣線，是站在破壞水井信仰這邊的。總之是有調查出幾個人比較處於灰色地帶，不過異能課也會派人多加留意預防，所以應該是不用擔心。」

說完這段話後，綾辻突然語調一變，用審視的目光看向了島田。

「那你呢，對於今後的生活跟事件後續處理，又有什麼想問的嗎？」

看到這氣氛辻村倒也知趣，說要去門外跟監視的同僚打聲招呼後就離開了房間。

過了一小段短暫的沉默後，島田雙手交握，非常誠心的對綾辻低下了頭。

「...我想我們以後應該很難見面了，偵探先生。所以不管怎樣，至少讓現在的我對您表達道謝跟道歉。」

「雖然以前的事我都不記得了，但是我這已經不是第一次犯行了吧。我又擁有這麼危險的能力，被逮到後當場處分都不為過。」

「但是偵探先生卻幫我求情，給了我一個重生的機會。」

島田看向綾辻的眼睛裡閃著光芒，這樣毫無保留的情感讓偵探小小嘆了一口氣。

「...我沒有那麼偉大，你能活下來也只是因為你運氣好，被你殺害的被害人並沒有死亡。即使非你本意，你所犯下的罪還是得償還，之後他們應該會把你關到收容異能的監獄去，你會在那裏待上很久的。」

「這我已經有所覺悟。我一定會好好償還的，我保證。以老師─我也可以這樣叫您嗎？」 

「隨便你。」 得到對方首肯後，島田露出了有些靦腆跟歉然的笑容。

「其實早上異能課的人就對我進行了測驗，我的異能似乎無法讓消除的記憶再還原。」

「對那些被我影響的人我是真的覺得很抱歉，不過對我來說這樣反而是種解脫。我畢竟還是個沒什麼勇氣的人，所以剛好可以趁著這個機會，以老師給我的新名字，重新做個全新的自己。」

「...這是要我當你的什麼保證人嗎，話說這種監管危險異能份子的事情交給另一個危險異能分子本身就是個錯誤了吧。」

「不...不是這樣，只是我聽坂口先生說他們異能課會幫我們這些異能起個名字，為了好分等記錄，我─我只是想，既然我都打算用老師幫我起的名字了，那異能─」

「真是貪心啊。」 

「抱...抱歉。」

雖然綾辻並沒有對對方的要求拒絕，但是也遲遲沒有給出回應。

就在島田低下頭打算開口道歉並告辭時，一個聲音打破了沉默。

「異邦騎士。」

「咦？」 島田還沒有反應過來，對面的偵探已經不耐煩的咂了嘴。

「真是麻煩。你的異能名就決定叫做異邦騎士了。還有不要用島田潔，這名字取的太隨便了[21]。」

像是掩飾自己的難為情，偵探完全不給對方時間反應，沒有停頓地一口氣說完接下來的話。

「島田莊司[22]。如果你堅持要用這個我隨便取的姓氏的話，那就以島田莊司這個名字，重新出發吧。」

 

辻村跟著綾辻目送獲得新生的島田莊司，被異能課成員押上了車，送去了不知道藏在哪的隱密的異能課監獄。

雖然偵探臉上擺著一副干我什麼事情的漠然表情，但是辻村知道這正是對方期望的結果。

一般人不會注意到，但仔細觀察就會發現綾辻一直稱呼過去犯案的人為日向，失憶後的對方為島田。

(老師大概是在對方身上看到了一些自己的影子了吧。有著危險的異能，也被京極的妖魔憑依所苦。危險的異能啊...)

辻村想到了另一個至今行蹤不明的人，小野。

(說到底，她的情形也很可憐呢，要不是被魔僕選上成被害者，或許也不會─。...咦？) 

忽然一個想法略過辻村心裡。

(聽老師說法除了小野，也有其他人對水井不滿吧。為什麼就這麼湊巧選到了小野？) 

(小泉能看到京極憑依之物吧，難道小野也跟老師島田一樣？)

(還有小泉那時候說的"為什麼那一位要幫助你"，根據那位高中生折木所言，老師在山洞時像是看到了什麼表情詭異。)

辻村有些不安的看著綾辻。

(京極在山洞時到底做了什麼？為什麼要把三個擁有憑依跟異能的人聚在一起？)

「你最忠實的僕人開始懷疑我們的關係了喔，綾辻君。」 目送島田的車完全消失在綾辻的視線裡後，果不其然，沉寂了很久的京極嗓音又出現在他耳邊。

正如它先前承諾，直到事件結束前幻影都沒有再出來做"徒勞的掙扎"。但一旦事情落幕後，妖術師豈有繼續放過殺人偵探的道理。

尤其是，事情正如它所希望發展的時候。

29.

「不停反抗無法改變的命運導致悲劇一直輪迴，還是坦然接受汙穢的自己與黑暗共生─」 京極笑的愉悅。

「對於陷在洗去殺人記憶迴圈的島田君，以及採取了炸掉水井同歸於盡的小野君，他們都不是那樣清白，但也不是該為這事件負起全責的幕後黑手。雖然先前已經稱讚過了，但老夫還是要再說一次。答的漂亮，綾辻君。對於他們的命運，你給出了最佳的解答。只是小野君那裏進行的不是那順利罷了。」

「......」 綾辻的臉色變的陰沉。

「別用那種眼神看著老夫，畢竟跟不定時炸彈島田君比起來，對自己身分有所體悟也有明確反抗意志的小野君，可是妨礙那些我孕育的種子們最可怕的阻力呢。」

跟身為規範代表、必須遵守所謂社會的正義的異能課不同，意圖炸掉水井、殺死了小泉，以及另一個魔僕醫生沒有犯案證據卻依然逃亡等種種行為，可以知道小野為了消滅這一切，不惜打破所謂正常社會規範的約束。

「...她可是你最喜歡的，破壞系統的人了呢，京極。」 京極聽著對方略帶諷刺的話倒也不惱，甚至還感到贊同般點了點頭。

「老夫是很欣賞小野君骨子裡的反叛，所以當時相遇時才給了她那個妖魔呢。即使在小野君背叛老夫的現在，老夫也還是對她之前所做的蔑視社會之事深感佩服。」

「你這混蛋...到底這樣殘害欺騙了多少人─」 如果京極不是摸不著碰觸不到的幻影，現在的綾辻也許真的也會拋棄那些規範，讓對方的嘴再也吐不出一個字。

「殘害嗎？或許從你的角度看是如此。可是換個角度，如果只受到老夫一席話就改變，老夫何嘗又不是在解放他們本心？」 妖術師笑的輕巧狡詐。

「不覺得很不公平嗎？殺人無數的你可以卻自詡為正義，只是用銅幣犯過一次案且被你殺死的老夫，卻得被你永生唾棄。」

「...你那只是詭辯。」

「是嗎，你難道真的沒有一絲懷疑嗎。之前辻村君的事件，以及這次小野君的事件。難道綾辻君真的沒有一絲懷疑─」

妖術師的臉在殺人偵探面前無限放大。

「懷疑自己的存在跟立足之地嗎？」

魔僕，或是說京極的作法聽起來非常合理。

如果讓擁有相近想法跟相異作風的綾辻跟小野聯手，即使已散播了大量犯罪的種子，也無法保這些種子能在孵育成功前不被剷除。

小野的異能讓她很難被殺死，綾辻...出於私心也不想讓他這麼快退出遊戲。

所以最佳的選擇，就是確保這兩人永遠無法攜手合作。

妖術師認為自己的分化很成功。

但他的偵探，瞪視著他的眼睛依然頑強，絲毫沒有因此而動搖。

「擺放在樓梯口地上的瓶子、遺忘在樹上的斧頭。」 綾辻突然開口。

「看似無心的舉動，其實裡面都暗藏殺機。即使作用力甚微，但是一點一滴累積，事情終究還是有機會朝自己所想的發展。...嘖，你大概又要用妖怪來科普了吧。」

雖然對綾辻突然轉變話題的反應有些不解，但京極還是順著對方的話說了下去。

「四處撒網等待餌食上鉤嗎...用絡新婦來解釋如何？雖然似乎只有小泉君符合，另一位被我下術式的是男性。啊，」 京極惡意的笑了笑。

「雖然綾辻君應該早就察覺了，老夫還是姑且說一聲。所謂的術式不只一個，指的正是這兩位。」 是的，從來不是島田君也不是小野君，會錯意也只能怪言者無心聽者有意。

「這我知道。」 綾辻並沒有打算順著京極的挑釁，平靜而乾脆的認同了對方的話。

「......」 京極瞇起了眼，越發不知道對方心裡打著什麼名堂。

「為了不讓我有機會抓出直接犯案的證據，魔僕只能在外圍多次嘗試引導事情走向。」 

「但是這很管用，因為你直到最後才發現，綾辻君。」 漂浮在空中的京極彎下身，再次靠向偵探想從對方眼神裡一探究竟。

「你的異能，又對無辜的人造成了傷害。」

「辻村依然在異能課生龍活虎，小野只是下落不明。更重要的是─」

雖然不甘心，但是妖術師不得不承認，偵探在解開迷所露出的笑容─

「更重要的是，我成功找出了魔僕，而你依然沒有殺死我，京極。」

「那兩個選擇除了暗指島田跟小野以外，還暗示了我的選擇吧，你在試探我。」

「是打算堅持反抗，讓意外身亡的能力有機會繼續殺害被魔僕設計的代罪羔羊，還是臣服與你，跟你幼稚胡亂的大鬧一場。...不是我要說，你真的是─」

「太小看我了，京極。」

─如果還能再次看到那笑容，妖術師想，

稍微把擊潰對方的行程延後，暫時也不壞吧。

30.

綾辻從醫院裡走了出來，站在外面等的辻村趕緊迎了上去。

「京極那傢伙做了什麼？老師你沒被怎麼樣吧？」

綾辻瞪了對方一眼。

「除了在充滿消毒水的房間聽囉嗦的老頭長篇大論以外，你覺得還能怎樣。」

「誒嘿嘿，那就好。...畢竟，事件是那樣收尾嘛。」

「收尾？我沒有聽錯吧。妳該不會以為搜索魔僕的行動可以就這●樣●結●束●了吧，辻村？」

「噫，...噫噫！不我沒這麼想，我會努力的！」

「今晚給我留下來加班。」

「嗚嗚...那老師晚餐打算吃什麼呢，可以再吃羊排嗎？」

「可以，妳看我吃。」

「嗚嗚嗚...」

眼看把自己關在房間獨處後的綾辻似乎沒什麼異常，辻村的膽子也大了起來。

「...小野小姐也有被憑依吧。」

「為什麼那麼猜想？」

「因為小泉選擇了小野作為目標。老師之前說過的吧，嫌犯裡面也還有別的人也對水井有興趣，但是小泉卻挑了小野。小泉能看到憑依，甚至還說老師在山洞中有表情有異─」

「行了，講重點。」

「老師你知道小野被什麼附身─」

「不知道。」

「...那另一個問題，山洞中─」

「只是京極選在那時跟我說了以前犯下的案件，我有些吃驚所以表情奇怪而已。」

「咦，只是這樣喔？」

「辻村，如果妳打算在這想有的沒的─」

「噫！對...對不起！」

慌慌張張跟上綾辻的辻村，當然不會知道對方手機裡存這一封這樣的信件。

 

From: 陌生號碼

附在我身上的是食夢貘，只是個吃掉夢境，非常無聊的妖怪。

那是在我異能尚未覺醒時他給我的，一開始我以為是表示做不切實際夢想很可笑，但在我異能覺醒後，才發現這大概是他給的惡意玩笑，"死人是不會作夢的"。

如果偵探先生也被那傢伙丟了什麼東西在身上，最好小心點。因為他絕對是出於極度惡意才這麼做。

姑且提醒一下，如果見面時發現你也是受那傢伙影響的魔僕，我是不會手下留情的。

 

綾辻默默盯著這幾封郵件看了許久。

雖然知道以後不會再接到這個號碼的任何消息了，他還是默默把這個號碼儲存進通訊錄。

他一筆一畫的輸入著名字。

(...我當然知道，讓被我殺死的人在我眼前重新出現，又總是在我身邊晃讓我習慣他存在的，那傢伙的惡意。)

(正因為知道對方惡意，所以我絕對不會被對方所迷惑。)

(...沒有殺掉我是因為妳選擇了相信，所以我也絕對不會辜負妳的信任，我向妳保證。)

綾辻再次看了那封信息，陌生的號碼變成了新輸入的名字，小野不由美。

辻村的聲音打斷了綾辻的思緒，於是他把眼神從手機上移開，抬起頭看向了前方。

除了辻村，京極的幻影也飄在那，對著他露出一如既往高深莫測的笑容。

而他收起了手機，對著對方方向同樣露出一個挑釁的微笑後，向前邁開步伐。

fin

 

嗯，也許寫的有些隱晦？不過我是沒打算真的寫京綾兩人有什麼戀愛情感，兩人只處在經過了一段時間的互相試探、鬥智較勁後，撇除想要除掉對方的決心不變以外，還多了對對方相知跟欣賞這樣的感覺。

大概算是個京極不停調戲對方，想說這樣對方就不會當真把自己真意隱藏其中，卻還是被綾辻發現這樣的故事。

用對話表現就是以下情形吧。

「嘿，快屈服於我吧，不然下次我會給你更多苦頭吃唷。」

「不，你不會。因為我知道你心裡其實比你實際表現的要在意我。」

雖然看不太出來，不過最後兩人對話我是抱著這樣的心去寫的。

辻村可愛我喜歡寫被欺負的倒楣主角(x

坂口─其實我抓不太出他到底強還是弱，本傳跟過去感覺都挺普通的，但外傳總覺得超有前輩的可靠感的所以設定很可靠。

然後小野的話雖然不是很喜歡自創角太影響原本人物，不過因為是小野不讓她對綾辻有些影響也說不過去，所以就設定她變成綾辻不會輕易跨過那條線的多一層保險了，反正我本來的打算就是要讓綾辻開後宮

綾辻跟島田關係對調算是參考作者設定的惡趣味，太宰跟芥川、亂步跟愛倫坡、還有外傳本身的辻村(母)跟綾辻。

其他人物的死活關係其實也有故意設定，活下來的都是小說中負責解謎的，死掉的不僅不是偵探而且都是這幾個作家筆下的腳色。

而魔僕當然必須是京極筆下的腳色，小泉珠代跟里村紘市，由於隱藏魔僕很晚才出現，我不知道要在哪裡插入里村名字只好在後面這裡提一下...

雖然本來一樣有搞笑番外，但感覺不太合適就不放了